林七八岁时，全村被天降流火烧成焦土。他握着母亲染血的玉佩加入修仙宗门，
发誓要不计代价变强。为替宗门长老铲除异己，他屠尽凡俗村落，血洗同门洞府。
当长老嫌他“脏了手”准备灭口时，林七听见对方把玩玉佩嗤笑：“当年与血煞老魔斗法，
余波碾死几只蝼蚁罢了。”他笑着捏碎本命金丹，血雨腐蚀护山大阵：“待我重开此世，
尔等皆为薪柴。”---八岁的林七是被一股焦糊的甜腥味呛醒的。他昏沉沉撑起身子，
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几株给娘退烧用的苦艾草。晌午的日头毒辣地悬在头顶，晃得他眼睛生疼，
可村子方向腾起的滚滚黑烟，却像块沉甸甸的墨疙瘩，死死压住了那片本该熟悉的天空。
“娘…”他低唤一声，手脚并用地爬出藏身的草窝，跌跌撞撞朝家的方向狂奔。
脚下的泥土滚烫，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，像烤焦的肉，又混着木头燃烧后的浓烟。
近了，更近了。村口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，只剩下半截黢黑扭曲的炭柱，
还在不甘地冒着缕缕青烟。篱笆、土墙、屋顶…全都消失了，
视野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、闪着暗红火星的黑色灰烬，以及灰烬之下，隐约可辨的人形焦炭。
他家的位置，只剩下一个微微塌陷的土坑。坑里，探出一只焦黑蜷曲的手，
死死抠进同样焦黑的泥地里。那手上，
还缠着半截没烧尽的靛蓝色碎布——那是他娘昨天还穿在身上的旧褂子。
林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了。他扑过去，
疯了一样用手刨开滚烫的灰烬。指甲翻卷了，指头烫起了泡，他像感觉不到疼。终于，
在那只焦手紧握的拳头里，他抠出了一块东西。一块玉。触手温润，
边缘却带着一丝刺骨的冰凉。玉身雕着古朴的云纹，只是此刻，
大半已被浓稠发黑的血污覆盖，黏腻地沾满了他的掌心。那是娘的血。他攥着那冰冷的玉，
攥得指节发白，骨头发出咯咯的轻响。小小的身体佝偻着，
像一张被拉到极限、濒临崩断的弓。滚烫的眼泪砸在焦黑的泥土上，
嗤地腾起一缕微不可察的白烟，瞬间又消失无踪。头顶的天，高得令人绝望。
***“根骨尚可，心性…倒是一块硬石头。”冰冷的声音从高处落下，
砸在跪在青石地上的林七身上。他额头抵着冰冷光滑的地面，双手捧过头顶，
掌心摊着那块染血的玉佩。四周是缥缈的云雾、矗立的奇峰、隐约传来的鹤唳与剑鸣。
这里是云荡宗，仙门。说话的是个身着玄色道袍的中年人，面白无须，眼神淡漠如古井，
扫过林七，如同扫过一粒尘埃。他是外门执事，张显。“名字？”“林七。
”声音干涩嘶哑，像被砂纸磨过。“林七？”张执事嘴角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，
说不清是嘲弄还是别的什么，“入了山门，前尘皆断。记住，从今往后，你就是杂役弟子，
丁卯三七。”他袍袖随意一拂，一股无形巨力涌来，林七只觉得胸口一窒，
身不由己地倒退几步，勉强站稳。那块玉佩，却轻飘飘地飞入了张执事手中。
张显指尖摩挲着玉佩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渍，动作带着一种审视器物的挑剔。“此物，
留你身边徒增妄念，不利修行。本座暂且替你保管。”林七猛地抬头，眼中血丝迸现，
死死盯着张显手中的玉佩，喉咙里压抑着野兽般的低吼。张显眉头微蹙，
一丝不易察觉的威压弥漫开来，空气仿佛凝固，压得林七骨骼咔咔作响，几乎要再次跪倒。
“嗯？”一个冰冷的单音。林七牙关紧咬，舌尖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。他死死盯着那块玉，
仿佛要将它的形状烙印进灵魂深处。然后，他低下头，用尽全身力气，
把那口翻涌的血腥气咽了回去，声音从牙缝里挤出：“…是。弟子丁卯三七，谢执事…保管。
”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掐出的血痕，比玉佩上的更鲜红。***宗门法规第一条，
刻在入门试炼那柄断头铡刀般巨剑的基座上：“强者律，即为天律。”丁卯三七的生活，
是这冰冷铁律最底层的注脚。劈不完的玄铁木柴，每一块都沉逾百斤，斧头卷刃崩口是常事，
虎口震裂的血痂从未彻底愈合过；挑不够的寒潭灵泉水，山路崎岖陡峭如登天，
沉重的扁担压弯了少年尚未长成的脊梁；挨不完的鞭笞责骂，稍有迟滞或失误，
监工师兄的鞭梢便会带着破空声狠狠抽下，留下**辣的印记。他像一头沉默的骡马，
只知道低头干活，榨干每一丝力气，咽下每一口掺着沙砾的糙米饭。
只有回到那间挤着十几个杂役、弥漫着汗臭和霉味的通铺角落时，他才会蜷缩起来，
在无人看见的黑暗里，一遍遍用指尖在粗糙的草席上，描摹那块玉佩的轮廓。
那冰冷的触感和浓稠的血腥气，是他对抗无边疲惫与屈辱的唯一薪火。一次送柴火去丹房，
他因体力透支踉跄了一下，几块珍贵的“火纹炭”滚落在地，沾了灰尘。
暴怒的丹房管事一掌挥出，无形的气劲将他打得倒飞出去，撞在冰冷的石壁上，喉头腥甜。
“废物东西！这点事都做不好！知道这炭多金贵吗？把你一身贱骨头榨成渣都赔不起！
”管事唾沫横飞，抬脚又要踹下。一只手却突兀地伸过来，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林七。
那手稳定、有力，骨节分明。林七愕然抬头，撞进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。来人是个青年，
身着内门弟子的月白锦袍，身姿挺拔如松，面容俊朗却带着一种疏离的淡漠。
他并未看那管事，只淡淡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压过了管事的咆哮：“滚。”一个字，
轻飘飘。那方才还气焰嚣张的管事，却瞬间脸色煞白，额头冷汗涔涔而下，
连滚带爬地退到一旁，大气不敢出。青年这才低头看向林七，
目光在他染血的嘴角和破烂的杂役服上停留片刻，丢下一个小玉瓶：“活血化瘀。
”再无二话，转身离去，袍袖拂动间，带起一丝清冷的药香。“那是…墨尘师兄？
”旁边有杂役敬畏地低语，“听说他可是咱们外门最有望晋升内门的天才之一！
”林七攥紧了那个温润的玉瓶，指节发白。他看着墨尘消失的方向，
又低头看看自己肮脏的手。那瓶丹药的触感如此清晰，像一块烙铁烫在他心上。
力量…这就是力量带来的不同。一个眼神，一个字，
就能让刚才还视他为猪狗的管事噤若寒蝉。而自己，连站着都需要别人的怜悯。心口深处，
那簇名为仇恨的火苗，被一股名为渴望的风，骤然吹得猛烈燃烧起来，发出噼啪的爆响。
那火焰的颜色，似乎比墨尘留下的丹药，更加灼目。***三年后。阴风涧。
风像无数把淬了寒毒的刀子，在狭窄幽深的石缝里凄厉地呼啸、碰撞，刮得人骨头缝都发冷。
涧底终年不见阳光，只有嶙峋怪石投下狰狞扭曲的暗影，如同蛰伏的妖魔。
林七伏在一块冰冷的巨岩之后，呼吸压得极低，几乎与呼啸的风声融为一体。
他脸上涂着混了黑泥的草汁，只露出一双眼睛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光，
如同等待猎食的独狼。身上那件杂役弟子的灰布短打早已不见，
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沾满污垢、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紧身黑衣，
紧紧包裹着他精瘦却蕴藏着爆发力的身躯。在他前方不远处的石隙里，
一个人影正艰难地跋涉。正是墨尘。他月白色的锦袍早已被阴风撕扯出数道裂口，沾满泥泞，
步履也有些虚浮，显然在这险恶之地消耗极大。林七的指尖，
捻着一枚细如牛毛、通体幽蓝的针。针尖上，一点暗红的光晕微微流转，
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甜腥气——血髓针，长老所赐，见血封喉，专破护体灵力。
三年前丹房前那一扶和一瓶丹药的画面，无比清晰地闪过脑海。那瓶药，他后来偷偷卖掉，
换了十块下品灵石，那是他最初积累的“血筹”。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掠过林七的心湖，
随即被更深沉的冰冷淹没。长老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：“丁卯三七，
你可知墨尘私下妄议本座，言我行事有伤天和，恐遭天谴？
此等动摇宗门根基、包藏祸心之徒，当诛！”动摇根基？包藏祸心？
林七嘴角扯起一个无声的、近乎残酷的弧度。这理由，冠冕堂皇得可笑。真正的原因，
不过是墨尘在争夺一处新发现的灵石矿脉分配权时，挡了某位长老亲传弟子的路罢了。
墨尘似乎察觉到什么，脚步一顿，警惕地环顾四周。他手中掐诀，
一层淡淡的灵力护罩瞬间撑开。就在这护罩刚刚成型的刹那！林七动了！
他像一道紧贴着地面的黑色闪电，从岩石后无声掠出，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。
没有呼喊，没有灵力爆发的光芒，只有纯粹的、千锤百炼的杀人技巧。幽蓝的针尖，
精准无比地刺向墨尘护罩流转最薄弱的那一点——后腰命门穴。“嗤！
”一声轻微得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细响。护罩应声而破，如同被戳破的水泡。
血髓针毫无阻碍地没入墨尘体内。墨尘身体猛地一僵，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腰间。
他缓缓转过身，当看清袭击者那张涂满污泥却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脸时，
那双曾经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，
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和一种更深沉的、洞悉了某种残酷真相的悲哀所淹没。
“是…你…丁卯三七…”墨尘的声音嘶哑干涩，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从嘴角溢出。
他体内的灵力正在以恐怖的速度被那诡异的毒素瓦解、吞噬，生机飞快流逝。“为了…什么？
长老的…许诺？”他眼中最后的光芒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悯，不是对他自己，
而是对眼前这个曾经的杂役少年。林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，眼神比这阴风涧的石头更冷硬。
他没有回答，只是猛地拔出短刃，一道乌光精准地抹过墨尘的咽喉，彻底断绝了所有声音。
温热的血喷溅出来，有几滴落在林七冰冷的脸颊上，他连眼都没眨一下。
他熟练地在墨尘迅速冷却的尸体上翻找。几瓶丹药，几十块灵石，一枚记录着功法的玉简。
这些都是“血筹”。最后，他掰开墨尘紧握的手指，
里面是一枚小小的、用枯草编成的粗糙指环，简陋，却编得异常认真。林七动作顿了一下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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